社工王萍(右一)一行給服務對象送去生活用品。
社工王萍(左)與服務對象交流。
面對迷茫的吸毒者,禁毒社工的工作也許并沒有那么驚天動地——
潤物無聲:重塑“失控的人生”
本報記者 璩介力
本月是第12個全民禁毒宣傳月。提起禁毒,大家的印象可能會停留在影視劇中的一些緝毒場景。其實,關于禁毒,除了那些“刀光劍影”外,還有另一種潤物無聲的故事。隨著去年蘇州成功創(chuàng)建全國禁毒示范城市,在禁毒社工的協(xié)助下,本地毒品案件、吸毒人員數量越來越少。
從拒絕開門到主動聯系
“老油條”被真心與堅持感化
吳中區(qū)甪直鎮(zhèn)的高某今年40多歲,父母早亡,結婚后又與妻子離異,無兒無女。由于從小沒人照顧,他性格乖張、行事沖動,在當地整天吃喝玩樂,結交了一群狐朋狗友。在這些“朋友”的慫恿下,高某沾上了毒品。2017年8月,他因為吸毒被警方行政拘留。2018年5月,他因為再次吸毒被警方查獲,隨之而來的是三年的社區(qū)戒毒。面對前來幫教的禁毒社工,高某是抗拒的。他不接電話、拒絕開門。面對鍥而不舍的禁毒社工,高某隔著門大聲怒吼:“你們不要來了,吸毒是吸我自己的錢,跟你們沒關系,你們管不了我的!”
面對這樣的“老油條”,甪直鎮(zhèn)禁毒社工王萍并沒有退縮。“我的工作就是去和他們聯系溝通,直到見到面為止。”王萍用樸素的話語回憶著當時自己的心理。一次,王萍上門發(fā)現屋里沒人,四處打探才知道高某經常去棋牌室打麻將。王萍一家一家去找,好不容易找到了,沒想到對方扔下麻將牌就跑了。
“他對我們的工作,是抵觸的、抗拒的,不愿意溝通,甚至對我們是仇視的,認為我們要害他。”王萍說,“我得找到他的共情點,不能一上來就說戒毒的事,得先說上話才行。”轉變思路后,王萍利用與高某同齡,又都是本地人的共同點,和他拉起了家常。
高某一開口就抱怨自己沒有工作,經濟拮據。王萍耐心地一次次與他促膝長談。“只要肯開口,愿意溝通就好。”王萍和同事們一方面對他進行疏導教育,建立良好的生活模式,切斷他與毒友的往來;另一方面在過年過節(jié)時,他們會聯合當地有關部門,給高某送去大米、糧油等慰問品,同時積極解決他生活中遇到的難題。去年是高某社區(qū)戒毒的最后一年,他的腿不慎受傷,行動不便。為了方便他定期尿檢,社工們每次都會把汽車開到他家門口,扶他上車,全程接送。
精誠所至,金石為開,終于有一天高某主動聯系王萍,說自己的腿傷痊愈了,并對社工表示感謝,稱自己今后保證隨叫隨到。“他能這么說,真的太不容易了。過程雖然很難,但結果是好的。”王萍說,那一天是她從事禁毒工作后,成就感最強的一次。“我更加相信,只要服務工作到位,沒有化解不開的矛盾和心結。”
中秋節(jié)前領到月餅
她捧著放聲大哭
于磊是蘇州工業(yè)園區(qū)婁葑街道一名“90后”禁毒社工。三年多前,他剛入職時,一個場景讓他畢生難忘。“一名女性戒毒人員陸某捧著一盒月餅,在辦公室里嚎啕大哭,那么大的哭聲真的是從來沒聽到過。”于磊說,當時正值中秋節(jié)前夕,他們給戒毒人員準備了月餅,沒想到陸某接過月餅后,一下子就破防了,大哭了起來。
陸某今年50多歲,早年離異,和女兒相依為命。早在2009年,她就沾上了毒品。十年間,她多次被警方查獲。為此,女兒與她斷絕了來往。2019年,她從強制戒毒所出來后,進入了三年的社區(qū)康復階段。
“我出來后是一無所有,連住的地方都沒有。”陸某說,她只能投靠一位開棋牌室的朋友。吃住全在棋牌室的閣樓上,平時幫著打掃衛(wèi)生。每個月,她的朋友象征性地給她幾十塊錢“工資”。然而沒住多久,她就發(fā)現閣樓上竟然有好多老鼠。她想自己出去租房子,但這對身無分文的她來說,比登天還難。
在一次走訪中,于磊和同事們得知了陸某的訴求。社工知道街道可以給特別困難的居民申請租房補貼,但不知陸某是否符合條件。于是,社工帶著陸某多次和街道、社區(qū)聯系,咨詢辦理租房補貼的事,最終成功為她申請了每個月700元的租房補貼。與此同時,為了能讓陸某正常生活,社工們還多方聯系,幫她找到了兩份保潔的工作。如今,陸某租著一間十多平方米的房子,有了自己的家。每個月的收入雖然微薄,但也能維持正常的生活。
從一無所有,到能租房、有工作,陸某對社工們有著說不盡的感激。而這感激之中,又充滿著自己這么多年來的悔恨。那年中秋節(jié)前夕,她接過月餅的一剎那,再也忍不住了,放聲大哭。她對社工說:“只有你們是真的關心我,照顧我。我以后再也不會碰那個東西(毒品)了。”
帶著剪刀片去拼命
轉手卻送來錦旗
比起王萍和于磊,高新區(qū)滸墅關禁毒工作站的葉順昌可謂是元老級的禁毒社工了。他是2008年江蘇省首家專業(yè)服務于吸毒人群的社會團體——蘇州自強服務社成立時,招募的首批禁毒社工之一。他堅守戒毒幫扶一線整整14年。王萍、于磊他們如今遇到的戒毒幫扶故事,葉順昌早在十多年前就經歷過。
作為“拓荒者”,葉順昌遇到的困難和麻煩肯定要比如今的禁毒社工多得多。“剛來時,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做。”他回憶說,第一批禁毒社工最開始的工作就是和民警對接,要與所有在冊的戒毒對象聯系上。“光聯系這80多個對象,我們組就花了一年多的時間。”葉順昌說,里面的困難,一般人無法體會。
首先是要過自己這一關,很多社工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吸毒人員,在電影電視里看到的形象都是很負面的,不少社工會害怕。“特別是女同志,一開始都是要民警帶著一起上門,否則都不敢去。”王萍就是如此,當年她剛從綜治文員崗位調至禁毒社工時,是十分害怕的。“我本來就膽小,也不是外向的人。以前總覺得吸毒的人都很可怕。記得第一次連戒毒人員碰過的筆都不敢拿。”
其次,戒毒人員往往會覺得社工是和他們敵對的,當年很少有人愿意配合。“很多對象死也不肯見面,他們覺得我是騙他去,然后把他抓起來。”葉順昌回憶說,多年前,有一名服務對象唐某第一次和他見面時,手中竟然攥著兩瓣剪刀片。后來才知道,唐某當時盤算,如果要抓他,他就拼命。
好在初次見面有驚無險。后來,葉順昌反復去做唐某爸媽的思想工作,讓老兩口重新接納這個兒子。終于,老人愿意讓唐某回家住了。那一刻,唐某對葉順昌的態(tài)度從敵意變成了信任。兩人交流越來越多,最后在葉順昌的建議和幫助下,唐某還做起了生意,過上了不錯的日子。后來,唐某主動給葉順昌送去了錦旗,表示感謝。
正如王萍所說,一開始會覺得吸毒人員可怕,但在慢慢接觸后會發(fā)現,戒毒人員和普通人并沒有多大區(qū)別,只是他們比普通人多走了彎路,更敏感,更缺乏信任。很多戒毒人員是被“朋友”帶進了坑,誤入歧途。他們也知道吸毒不好,可一旦沾染上了,就很難擺脫。毒品難戒的一個重要的社會原因,就是不信任。“社會不接納他們,家庭不接納他們,導致他們沮喪、無所事事,這樣就很容易走上復吸的道路。”葉順昌說,吸毒人員缺少一座與社會正常溝通的橋梁。而禁毒社工,就是這座橋梁。
(資料圖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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